大约是1991年,一位大学好友送给我一本马丽华的书:“藏北游历”;我读完之后,爱不释手,马丽华笔下充满神灵的藏北山水和西藏独特的传统文化深深地吸引了我。从那时起,我对遥远神奇的西藏一直充满了忡憬,幻想着有一天能去西藏,去拜访那里的神山圣水。十五年后,2006年五月,我的西藏之梦才终于得以实现。那次的西藏之行我们在西藏共旅游了十二天,拉萨前后三天,纳木错两天,其余七天奔波在拉萨至阿里的路上。阿里的神山之王冈仁波次和圣湖玛旁雍错是我们阿里之行的目的地,当白色金字塔般的冈仁波次第一次出现在我的眼前时,我由衷地感到实在是不虚此行。一路上,我们经过了无数的雪山高湖,看见不少扑地朝圣的藏人信徒,也遇到过云游放牧的藏牧民。我被藏人对信念的虔诚和执着触动,被雄伟峻美的雪山征服,那宝石般湛蓝的高湖和藏牧人淳朴的笑容都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中。这片土地离天空如此地接近,被如此多的神灵守护着,我曾希望我们的旅途永远不结束。
阿里地区地处喜马拉雅群山脚下北面,位于西藏高原的西南部,平均海拔四千五百米,人烟稀少,游客罕到。冈仁波次山坐落在阿里地区的普兰县境内,海拔高度6638米,据说被五个不同的宗教奉为神山,每年都有各国不同宗教的无数朝圣者前来拜访。从拉萨去冈仁波次共有三条路线:大北线,小北线,和南线。大北线经藏北那曲地区的纳木错,班戈,尼玛后近入阿里,经改则,狮泉河镇,然后向南过扎达去冈仁波次,走这条线单程至少要7天。南线经日喀则,拉孜,萨噶,帕羊到达冈仁波次,单程只需要3天时间,是从拉萨去冈仁波次的最短线路。小北线界于大北线与南线之间,经拉孜,在到达萨噶之前向北走改则,狮泉河镇,然后再南下去冈仁波次,单程约需5天时间。大北线穿越藏北广阔的无人区,可以看见众多的野生动物,遇见藏北游牧民,是我非常向往的线路。南线风景多变,有许多藏式风味浓厚的小村镇,被很多导游书推荐。对我来讲,最理想的路线是南线进大北线出,或反过来,大部分选择这条路线的人用15到21天的时间完成整个里程,这样有足够的时间转山游览。可惜的是,我们没有足够的假期时间,不可能走这条大环线,最后选择了南线进南线出,用了七天的时间往返,在冈仁波次只住了一天,没有足够的时间转山,也没有能去扎达的古格王朝遗址,加上没能走大北线,是我此次西藏之行的三大遗憾。
去阿里的路不论走南线还是北线大多是土路,遇上大雨,路常常被冲垮,遇上下雪更是危险难行。五,六月或九,十月是去阿里的最好季节,遇上雨雪的机会较少。我们这次西藏之行,除了阿里之行前去圣湖纳木错时遇上下雪,其余十几天天气都不错,没有遇到雨雪,算是很辛运。去阿里行路难,必需租丰田4500越野车,我们一到拉萨就到处打听去阿里的情况,最后找到一家藏人旅社愿做南线进南线出。旅行社的藏族女士江安接待我们时说,有一个住拉萨的老外正在找人合租车去阿里,问我们愿不愿意与他合租一辆车,就这样我们认识了我们阿里之行的旅途同伴-西班牙退休外交官老毕。
我们此行的司机是二十六岁的藏人小伙次仁,他长得中等个,一副整齐健壮的身材,黝黑的脸庞上有一双明亮好看的眼睛,很帅,很年轻,看上去最多二十岁。我发现高原上的孩子眼睛特别明亮,甚是好看,但大多数人成年后不再有同样的光泽,次仁的眼睛却仍然明亮,微笑时让人觉得格外可爱。第一次见面时,江安给我们介绍说次仁开车技术很好,我心里还嘀咕“这么年轻”,出拉萨城时,见次仁经常将车开在对面反向车道上,心里更是嘀咕上了。一直到后来开上一个急转弯接一个急转弯的狭窄山路,我见次仁将车开得稳当安全,虽然对面一天没几辆车来,在看不见对面车的情行下,总是走在路的右边,并鸣笛警告,非常谨慎,才承认次仁确实是个好司机。次仁来自拉萨附近一个小村庄,少年时靠开哥哥的拖拉机学会了开车。十九岁去拉萨,连驾驶执照都没有,就开上了的士,开了两年,后来为去旅行社开车,考了驾照,至今已经在这家旅行社开了五年的车。去年一年跑了四趟阿里,今年也是第二次了,与路上遇到的司机和各个旅馆里的人都非常熟悉。次仁已经是一个三岁女孩的父亲,妻子在拉萨一家单位工作,不过他仍然很受在旅馆里工作的女孩子们的欢迎,个个都很乐意跟他说话。我发现藏族女孩非常大胆直接,喜欢起男孩来毫不掩饰。次仁汉话说得很好,说是自学的,自称还会些英语,跟外国客人学的。有一次过边防卡时,我听见他对老毕说:“Passport”。老毕正在学藏语,逮着机会就与次仁说藏话,次仁却好象不太乐意,总用汉语回答。
老白个儿不高,六十开外,头上总是带顶窄边礼帽。七十年代,还是毛泽东时代时,老白是西班牙驻北京的外交官,带着妻子儿女在北京住了四年。说是当年离开时,女儿说得一口标准的北京话,但她现在已完全不会说中文了。儿子大些,没有把中文完全丢掉,到现在还能说些中文。老白的中文虽有些口音,但非常流利,词汇丰富,用中文交谈从没问题,能说一些简单的藏语,但似乎不太流利,与藏人不怎么谈得起来。他七十年代离开中国,差不多二十年后,于1996年,才第一次重返中国。那次去了拉萨,对西藏一见钟情,用他自己的话说:“上瘾”。以后每年都来拉萨,现在在拉萨买下了一套公寓,每年在西藏住三个月。与前妻已经离婚,现任妻子是一位三十几岁的中国回族女子,长住西班牙。老毕称得上是一个西藏通,成了我们这次旅行的好向导。在日喀则,我听他介绍说59年叛乱时,扎西伦布寺的僧人没有参加,因为扎西伦布寺是班禅喇嘛的驻地,觉得有趣,我以为老外是不会称59年为叛乱的,不过我也不是很清楚他的政治倾向。这是他第三次去阿里地区,他正在做关于西藏岩画的研究,次行的目地的是西藏与巴基斯坦交界处某地,去寻找一本古岩画地图书。如果找到了地图书,将继续他的旅程进入巴基斯坦寻找古岩画,行程可能历时一个月,只与我们同行单程。他除了能说西班牙语,汉语,一些藏语外,还能说法语,及一些俄语。但他声称不会说英文,不喜欢美国人,认为美国人是种族主义者,依据是拉美的西班牙殖民者与当地的印第安人通婚普遍,所以有了今天的拉美裔混血人,北美白人则极少与印第安人或黑人通婚。
从拉萨往西到日喀则,路两边大多是农田。刚出拉萨城时,田里的青稞苗已经长到了三寸多高,路两边绿油油的。到了日喀则,因为海拔比拉萨高出一两百米,气候比拉萨冷些,藏农们正赶着头带红缨的牦牛犁土播种,农田里还不见一丝绿色。出了日喀则,村庄明显稀少,放眼望去,是一片干燥没有人劳作的黄土农田,景色颇为焦枯。我们第一天路程的终点是位于西行和南下公路交叉口的拉孜县城,从拉萨去珠峰和尼泊尔的车大多从这里掉头南下。拉孜县分新拉孜和旧拉孜,旧拉孜由城东的藏寺庙,和城里清一色的藏式民居土屋组成,公路在土屋间弯弯曲曲穿镇而过,路边有时还站着个驴子,非常原始古朴有风味,但听说旧拉孜的人们正逐渐搬去新拉孜县城,旧城被渐渐空弃。新拉孜则完全是中国任何一个县城的风貌,城里一条直直的主要大马路,路两旁全是风格类似的用马赛克贴面的小楼,看上去质量低廉,也毫无文化气息。我们这一晚住在拉孜县农民旅社,旅店主人是一位性格开朗,留着传统藏式盘头发辫的中年藏男人,总在大门口以一声热情的“扎西得勒”(藏语,“你好”或“欢迎”的意思)来迎接新到的游客。店里还有一位爱说话的盲人导游名叫丹增,告诉我们曾在拉萨就读由一位德国盲人女士开办的盲人学校,去过北京旅游。这个旅社有着良好的口碑,房间基本简陋但很整洁,服务温馨周到,住满了说各种语言的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大部分游客将从这儿南下去珠峰或尼泊尔,当天只有我们一辆车将往西去阿里。旅店白天有自来水,下午还有两个小时的热水供洗澡,到了晚上就只能从两个蓄水桶里打水,电灯亮到晚上九点,城里还有网吧。这是我们西行途中住的最奢侈的一家旅馆,接下来的四个晚上,我们住的旅店没有自来水,热水来自热水瓶,有的旅馆还能享受用柴油发电机提供的一小时照明用电,有的就完全靠蜡烛或手电筒照明。
图片说明:上左:拉萨布达拉宫;上右:美丽的纳木错湖;中左:这位日喀则扎西仑布寺的年轻和尚看见我将镜头对准他,便摆好姿势让我照相;中右:扎西仑布寺一角;下左:田边头带红缨的牦牛;下右:次仁(左)与老白
Monday, May 10,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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